从整个行业的运作来说,美剧已经是成熟的工业模式,而国产剧还处在一个野蛮生长的环境之中。在国产剧的行业内,各个公司自立为王,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模式,却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可以给行业一个完整的工业流程和健全的工业体系,从业人员的专业性和保障性也更难确立。如今,虽然我们都希望能长久地进行影视剧生产,但大量影视项目的亏损,还是让很多影视公司无法长久存活,并持续产出优质内容。
美剧与国产剧之间的差别,其一,从编剧角度来说,就有本质性的区别。在美国,电视剧被称为是编剧的艺术,编剧在剧组中地位至高无上。但在国内,我们的电视剧依然被称为导演的艺术——电视剧编剧在写完剧本后,交付给导演创作,有时候,编剧都不会受邀进入拍摄现场。但在美国,这种拍摄方式是只属于电影的。事实上,电视剧是一个长篇故事,起承转合又过于复杂,如果编剧不在现场,导演和其他创作人员如果都不能吃透剧本的话,就很容易产生纰漏,这种情节上的纰漏,在拍摄完成之后,想弥补几乎不可能。
美剧自诞生以来,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按季播出,制播同步,观众至上,编剧主导的成熟从业体系。试播集、编剧室、独立编剧、剧组编剧、制片人、项目管理人、创剧人等林林总总的专业名词,形成了美剧成熟的工业化流程。与国产剧一两位编剧负责写完整部剧本不同,美剧是由编剧团队集体创作的,而集体创作的地方,就叫做编剧室。早在20世纪50年代,编剧室已经存在,当时有三、四个喜剧界的传奇人物聚在一起,互相讲个笑话,试验效果。随着时间的推移,编剧室的概念也渐渐发生演变,20世纪八九十年代,编剧室变得更大,今天,由于预算的限制,编剧室又开始缩小。通常在编剧室中,中间放置一张大桌子,围着一圈椅子,有一个包括从新手编剧到资深编剧的多元化梯队,大家一起讨论剧情,通过分工合作的方式写出完整剧本。
编剧室是一个集体,集体的智慧胜过个人,就像一个更强的大脑。但是,编剧室中的编剧,并不是没有主次之分,在编剧室中,无论是谁给编剧室提供指导,都必须努力就故事走向达成共识,必须有人理出故事线,由一个人来掌舵,而这个人,就是「剧目管理人」。
剧目管理人是剧组中的最高执行制作人,他掌控全局,并最终对剧集负责。他也监督剧集的制作,与电视台管理人员协商并解决提出的问题,给演员提出建议,明确剧集的创作愿景,监督制作流程,并确保剧集在控制的预算内完成,是剧集的灵魂人物。
虽然,剧目管理人与导演都会改写剧本,但两者还是有本质的差别。剧目管理人首先是一个编剧,他尊重创作,也懂得剧本。而导演,一般情况下只是改写,他们很容易误解纸面上的内容,从而因为自己的修改让剧情出现漏洞。
除了剧目管理人,一部电视剧整个的编剧组织,还有独立编剧、剧组编剧、故事编辑和制片人等多个人的分工。其中,独立编剧只负责创作每一集的剧本,不参加编剧室工作;剧组编剧是编剧组的起步职位;故事编辑比剧组编剧高一级,负责创作分集剧本和改写其他人剧本。而获得制片人头衔的是资深编剧,虽然不参与实际创作,但与其他编剧共同开发剧集,监督剧集创作和制作,对每一集的质量负责。
这里,再稍微花点笔墨介绍一下创剧人的概念吧。创剧人是剧集的创始人,他提出创意或者撰写试播集。所谓试播集,是指一个项目发展成为正式剧集之前所开发的样品集,电视台会根据试播集的收视率来决定是够订购整季。创剧人通常会担任剧目管理人或执行制作人。
所以,可以看到,在美剧的开发过程中,编剧始终占据不可动摇的核心地位。剧本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剧之本」。编剧受到很高的重视,但同时也要承担很重要的责任。编剧中心制,无疑是美剧制作模式最重要的特色之一,即使是一个低级的电视编剧,也比一个经验丰富的电影编剧对最终产品拥有更大的控制权,他们会讲述故事,制作素材、参与拍摄,监督剪辑……参与整个电视剧的全流程。
正因为有这种情况,对于剧作家来说,美剧的电视行业是一个好地方。不同于戏剧领域,编剧是最主要的人,因为如果编剧不开始下笔,则根本不会有戏剧;也不同于电影领域,编剧根本不会被邀请去片场。在电视行业,编剧在每个环节都有发言权,在选角过程中有发言权,可以与导演一对一会面,用细梳子梳理剧情,在实际拍摄中,编剧也要一直待在片场,这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礼节问题,是细枝末节,但实际上,这正是美国剧情类电视剧成功背后的重要因素之一。甚至,比编剧室还重要。
美剧编剧的另一个重要的关键词是合作。创剧人和编剧,他们被赋予了表达和坚持自己愿景的力量,总是能创作出独特的声音和不牺牲人物的精彩故事。但是,实际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写出一整季电视剧中的所有故事,在电视行业,你必须与其他创作者待在一个编剧室里,大家聚在一起,使得灵感的火花不断迸发。如果你写出一部戏剧或是小说,这份创作的荣耀可能会完全属于你,但是电视剧写作中,无论你花费多大的努力想要给它增添内容,打上自己的印记,它始终是一个集体创作的产物。
最后一点是关于修改,对于电视剧编剧来说,收到意见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美剧编剧对于意见的处理就比较成熟。比如,编剧室会很认真地对待HBO的意见,但有些意见可以很容易做到,有些却不行。如果编剧们同意HBO的意见,就不会有困扰,如果不同意,他们就会拒绝(国内的编剧恐怕很难拒绝资方或者平台方的意见)。而且,作为剧集的投资方,HBO也很少有死咬着不放,非要坚持的情况,他们比较尊重编剧的意见。
综上论述,可以看到,在美剧的领域里,编剧是最至关重要的角色,同样也是权力的中心,责任的中心,编剧掌握着整个故事,也掌握整个故事的呈现,他们甚至都可以选择演员、选择导演来进行拍摄。而且实际的情况是,美剧的同一部剧集,很多情况下都不止一个导演在进行拍摄。但在国内,这显然是天差地别,国内掌握电视剧拍摄的是制片人和导演,电视剧也被理所当然地视为是导演的作品,编剧的地位并不高。国外,电影是导演的艺术,电视剧是编剧的艺术,但国内,电影和电视剧都是导演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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