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离题的话,我只想说我见过最有趣的程序员尽管他不在知乎,但他是人人网最帅的男人之一,他的两篇文章曾流入知乎,这两篇都是至少两千赞!
他自述是巴金后人,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剑眉英目,帅气逼人。
转他一篇文章:
我2010年时,在泰拳馆认识了一个小弟弟,他姓钟,我叫他小钟。他当时只有17 岁,生得明眸皓齿,剑眉星目。我和他建立起革命友谊,是他听说我从事计算机相关行业的工作---------他当时就羞羞答答地找我索要了手机号。我一开始以为他准备加入我们的创业团队,担任男公关或者打手职位,结果当晚收到他的微信,内容如下:淳哥,我的电脑中病毒了,不断重启和蓝屏,请问怎么解决?
如若换做别人,我根本懒得搭理。是不是你朋友学医,你这个月例假晚来了两天也可以去找他讨个说法?是不是你亲戚是学中文的,你的情书写得不够优雅也可以去找他给修改润色?是不是你哥们是学统计学的,你买2块钱的福彩也要去找他给计算下本期中500万的概率?
可是小钟不一样,他是我的拳友,我们曾经赤膊相对,香汗淋漓。更重要的是我的年龄虽然是他的1.5倍,但他的拳龄是我的3倍,所以我根本打不过他。所以我只有半推半就地在微信里和他探讨起了他的蓝屏解决方案。
我问他,你是怎么中的病毒?是不是上了什么不健康的网站?小钟是个老实孩子,他看见大哥哥严肃得都快硬了,当下也不好隐瞒,只有和盘托出他每天都上最少3小时色中色论坛的事实。
我回复了一条“呵呵”以作威慑。然后告诉他只有重装系统,别无他法。小钟都快哭了,说他不会装系统。
“没文化真可怕。”我输入了这几个字又垂头丧气地删掉,毕竟他的拳龄是我的三倍。我告诉他,明天把电脑带来拳馆,我帮你重装。
“淳哥你真好,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诗人。”
“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你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无神,你的脖子总是那么的不屈。”
呵呵孩子,你哪里知道我的眼睛无神是因为头晚上酒喝多了,我的脖子不屈是因为根本没法弯曲。
“你永远不懂一个颈椎病人的伤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回复了他这几个字后,我觉得我真的成一个诗人了。
以下是我和他当晚最后的对话:
“小钟,以后不要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站了。不然又要中病毒。”
“那除了色中色,我还能上什么网站呢?”小钟悲愤地问道。
是啊,天下之大,除了色中色,何处望神州?他这一问句让我神交古人,我觉得自己变成了辛弃疾,正在江苏镇江的北固山,傲立于”天下第一亭“的残壁断垣内,气吞山河地吟出《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的千古名句。
我情不自禁地对着微信吟道:“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半晌后小钟回复我:“草榴?我听我同学说过的,好像很有名,我回去试试。”
然后他又补充说明道:“淳哥你真是个戴着拳套的诗人。”
我一阵苦笑。我从来没想当一个诗人,你觉得我有诗人的气质,那是因为你不懂一个硬汉的伤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就像尾椎不懂颈椎,就像草榴不懂色中色。
你如果是一条硬汉,你会选择绿色无公害的草榴论坛,还是迎难而上,继续前行在危机四伏、谍影重重的色中色?
我不知道别人,但我想起了“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这几句律诗。诗人之间总是心意相通的,从这豪气干云的诗词判断,毛主席他老人家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也经常在办公室翻墙上色中色,只是不知他的诗友和革命伙伴朱老总会不会像我一样不辞辛劳地帮他重装系统。真是令人悠然神往。
看来毛主席也是一个戴着拳套的诗人,一条无惧伤痛的硬汉。
好了,言归正传。哪怕不愿意面对,说出来矫情,我的确是一个伤病缠身的男人。我成天拖着病体残躯,蹒跚在成都的穷街陋巷,三步一踉跄,就像小钟和毛主席那不停蓝屏的电脑,已经日薄西山,再不重装,仿佛就要被年轻人们扫进历史的狗屎堆。
可是我不服,我决定四渡赤水出奇兵。我扬起我不屈的颈椎,就像瑞星那傲骨铮铮的的小狮子,万病千毒只等闲。我已经战胜并将继续战胜,且最终一定会战胜,以下这几项困扰了我多年的伤病:
1. 腰肌劳损
高中时我对足球事业的热爱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足球被老师没收了无数个,也浇灭不了我的熊熊欲火。我们在操场踢排球,在水泥地踢可乐瓶,在教室过道踢用透明胶带裹起来的纸团,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们还有没有这种朴实得让人辛酸的乐趣。
但就是这样惹下了很多伤病。一次和对手冲撞时我的腰被他的胳膊肘结结实实顶了一下,从此一蹶不振,卧床不起,发展到后来连走路都困难,只有弯着腰走。在路上遇到迎面走来的熟人,我就弯着腰跟他们打招呼,以至于大家都以为我是一个奴性很重的男生,见到谁都点头哈腰。
可我迟迟不去治疗也是有原因的。当时我们高中正在搞什么集体舞比赛,我们班的文娱委员紧跟时尚,选择了郭富城在电影《浪漫樱花》里的parapara舞,让我们班那群五肢发达的猛男演绎得就像在打军体拳。我是绝逼不去出那个丑的,于是我每次都借口腰不好,不参加班里的舞蹈排练。
我们文娱委员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眼睛女生,她自认为很有文艺气质,且极具责任感,每次见到我都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想将我拉入到如火如荼的集体舞方阵里去。这时我就会喜滋滋的从裤兜里掏出华西医院的诊断报告,“深度腰肌劳损”,(那个“深度”二字是我哭着求医生加上去的),耀武扬威地在她的小眼睛跟前晃来晃去。
她质问我这么得瑟干嘛?
“我怕你眼睛太小了看不清。”我弯着腰,无奈地摊摊手。
文娱委员被我气得愈发蛇蝎心肠,竟然给每个参加舞蹈的同学都发了一根白手绢,说让他们在舞蹈时将手绢挥舞起来,就像无数落英缤纷的樱花。我班同学怨声载道,认为这明明像一群投降的散兵游勇,成何体统。这时在一旁观战的我及时挺身而出,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们,要配合班委工作,不要有情绪。并且为了表示对我班文艺事业的支持,我在他们挥动手绢的时候也在观众席上掏出我的诊断报告,随着音乐节拍挥来舞去。
一旁的群众很诧异地看着我的诊断报告,想看清楚上面那潦草的字迹。
“腰肌劳损。”我严肃地告诉他们,“深度”。
群众们纷纷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他们夸奖我真是腰伤未敢忘忧国,真是个奴性未改的奇男子。
就这样,我在同学们的羡慕和嫉妒之中全程逃离了我班的舞蹈排练,每当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大家就会收起书包愁眉苦脸地去到操场,排起方阵,一会儿排成一个S型,一会儿排成一个B型,操练舞蹈到深夜。而我总是推着自行车闲庭信步地路过排练现场,向正在随音乐扭动的同学们吹着戏谑的口哨。当时我觉得华夏民族5000年来的苦难都写在他们脸上了,他们气得直想吃了我。我只有苦笑着跟他们逐个解释:“没办法,哥们腰不好。”
也许是高调终被克,就像是假戏真做,我的腰肌劳损愈演愈烈,到后来已经收不了场了。华西医院的专家教授们给我开的名贵膏药根本不管用,我只有循着某腰肌劳损界前辈的指示,去到成都市体育医院接受理疗。
所谓的理疗就是按摩+针灸+烤灯热敷。其他两项都不打紧,关键是按摩差点要了我的狗命。那给我按摩的大夫是一名退役散打运动员,他的手劲儿每一下都能让我回忆起课本里的重庆中美合作所。更要命是理疗室床位太少,我旁边不到2米就躺着另外一病友,还是女的。按摩腰肌时我趴在床上,大夫熟练地一把拉下了我的内外裤,让我大半个屁股暴露在空气中,别提多丢人了。我想哪怕当年烈士们受刑的时候也没有革命同志在一旁围观吧,这待遇真是比白公馆还不如!
每次按摩完我都觉得我的整个后腰都要爆炸了,趴在床上轻声地呻吟。大夫淫笑着拍拍我的屁股,让我别在女孩子跟前丢人。我提起裤子落荒而逃,根本不敢正眼看那女孩儿一眼,她也一定没有看见我眼里屈辱的泪水。
还真是顽疾当用猛药,一个疗程之后我的腰肌劳损就光速康复。那以后我的腰伤再也没有复发,我也再也没有去到体育医院,不知那个退役散打运动员现在还是不是那的按摩医师?可现在的我早已非当年吴下阿蒙,我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业余泰拳手,如果有人认识他,请代我转达给他一句话,滴水之恩涌泉报,有朝一日他若有恙,我也一定腰见不平拔手相助,脱下他的裤子,用我满是老茧的大手给他按摩,直至他哭着痊愈。
我还落下一个后遗症,就是在生活中见到文艺女青年,我就像当年见到我班的双马尾文娱文员一样,不等她近身就情不自禁地主动迎上去,弯下腰对着她连连摆手:“别碰我,我腰不好。”
我讲这个腰肌劳损的故事,是想告诉大家,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伤痛而装逼,那是必然会被雷劈的。轻伤就下火线的怂逼,以后一定会有更重的伤势在等着你。我就是最好的教训。
2. 踝关节韧带拉伤
我第一次踝关节扭伤,是高中打排球时。一记帅得惊动教务处的扣杀之后,落地时右脚踩在了队友的脚背上,当时就痛得我满地打滚,我分明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我以为一定是骨折了。我哭着对着将我团团围住袖手旁观的队友们大叫:“快JB抢救我!快JB抢救我!”
这时我班的河北大汉王睿一走了过来,很有经验地捧起我的右脚,目光温柔地端详着。我第一反应是他要闻我的脚,于是谦虚地告诉他,我的脚不臭。话音未落,王睿一一记疯狂的翻腕,将我的踝关节扭成了90度。
然后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他少年老成地向群众宣布:“经初步诊断,他没有骨折。”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他喊道:“王睿一,你以后生儿子。。。”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醒来时发现我正伏在王睿一宽厚的背脊上,他背着我刚从校医务室出来。我低头一看,我的踝关节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自下而上散发出浓浓的中药味。
我无力地靠在王睿一的背上,王睿一转过头来问我:“你刚才说我生儿子什么来着?”
“没有屁眼。”我小心翼翼地如实相告,生怕他一怒之下一个过肩摔,我就只有凌空扑街了。
谁知他只是宽厚地笑笑,并且告诉我他生女儿不就得啦!
我赞赏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夸奖他真是个机智的男人。
那是我职业生涯里第一次踝关节扭伤,我当时哪会想到,这该死的伤势在接下来的4年多里反反复复,陪伴我度过了我的整个大学时光。我的初恋女友曾经说山无棱天地合都不会离开我,但是事实证明她没有做到,我的踝关节做到了。
整个大一,我几乎没有完整地踢过一场比赛。经常踢了10分钟不到我就一瘸一拐地要求换人,我的脚踝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然后不到2周我又按捺不住心中的狂野,强行复出,然后又受伤,又复出,周而复始。。。
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学院的迎新比赛,大一联队对阵大二联队。我作为大一联队的副队长(正队长是我的好友阿扑),却只有站在场边观战。我心有不甘地全副武装,不仅穿戴整齐、脚踝上缠上了厚厚的运动绷带,还穿上了我那双从来舍不得穿去踢球的阿迪贝克汉姆猎鹰球鞋。我望着场内尽情奔跑着的队友们,就像日本AV里看着人家日得热火朝天,自己站在一旁打飞机的“汁男”,心里百转千回,别提多难受了。
到80分钟时,我们队还落后一球。我天生就有个人英雄主义情结,这在当时战胜了我的理智。我示意裁判换人,然后深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踝关节,告诉它不许再坑爹了,这是你的主人拯救世界的机会。
上场前我决定原地跳几下当做热身,就在跳到第三下落地时,我听见右脚脚踝又是一声低调的脆响。它又扭了。
我面无表情地在地上打滚,队长阿扑安排了两个拉拉队员抬我出场去校医院,他的表情淡定得就像在扔可乐瓶子。有群众问他,为何这种奇葩的事儿你都不感到震惊?
“李淳就是这样的男人。”阿扑用他的杭州口音普通话淡淡地回答。
到了大三大四,我的脚踝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甚至摸索到了这种韧带和软组织损伤的规律,如果总是反复受伤,就会变成陈旧性损伤,韧带会被拉长,软组织会变得比脸皮还厚,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关节伤得容易,恢复得也快。
那段时间,我经常在球场上走着走着就因为踩到一块凹凸不平的草皮而扭伤。然后我经验丰富地席地而坐,脱下球鞋和球袜,查看踝关节的肿胀程度,判断下还能不能继续。如果不行,我就跟阿扑摇摇手示意换人,然后也无需他人搀扶,自己在草地上打滚滚出边线,不影响球赛的正常进行。
群众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如果我哪场比赛没有因为受伤而滚出球场,他们还会在赛后围着活蹦乱跳的我嘘寒问暖,说李副队长,你今天怎么没打滚了呢?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只有阿扑从头到尾都一如既往的淡定。我有时脚伤了无法下楼,让阿扑给我带几个面包当晚饭。他每次回到宿舍时都只拿着三分之二个或半个面包,羞赧地递给我,就像新娘让新郎检查床单上的落红。
我问他怎么就这么点面包?其他的被狗啃了?
“我啃了。”阿扑低着头回答。“在路上太饿了。”
我哭着将那小半个面包吃了下去,阿扑嘿嘿一笑,说不要生气,晚上我背你去小北门吃烧烤。
“要你狗日的背!要你狗日的背!你以后别生儿子!你以后别生儿子”我气急败坏地骂道。
“为什么别生儿子?”阿扑问道。
“老子把你儿子屁眼啃了。” 我又饿又怒,口不择言。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的大学时光走到了尽头。说来也奇怪,我的脚踝在大四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还记得最后一次带伤作战,是大四的学院联赛,我们班队和创新班的决赛。我在上半时补时阶段被对方的后腰别了一下脚,脚踝又崴了。
阿扑对着我作了一个左右手交替翻滚的手势,不明真相的群众肯定会以为他在示意换人。其实他是在跟我说你可以就地滚出球场。
我拒绝了,我想这也许是我大学里最后一场正式比赛了,老子就是脚断了也要断在球场上,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寝室里等着他们啃了一半的面包。
于是我把没有受伤的左脚的绷带解了下来,缠在了扭伤的右脚踝上面,厚厚的绷带让我感觉整个右半身都增高了至少2公分。我突然想起了伟大的巴西边锋,“火箭鸟”加林查,他因为小儿麻痹症,从小就是一只腿长一只腿短,俗称“地不平”。这种劣势被他改造成了足球场上的优势,他熟练地运用双腿长度不一带来的魔幻效果,过人比吃饭还容易,成为了马拉多纳之前最伟大的盘球大师。
我当时认为,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死去的加林查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时空,在2007年的川大球场上对我灵魂附体。我瘸着腿在场上奔跑着,每一步都像是要扑街的前奏。这招出奇制胜,因为对手都被我的残疾形象给吓着了,根本不敢伸腿抢断,生怕一碰我我就高位截瘫,然后赖上他一辈子。
就这样我在下半时瘸着腿取得了1个进球和2个助攻,帮助我们班队3比0战胜了对手,取得了学院联赛的冠军。
赛后阿扑一把抱住我,眼里似乎噙满了泪水。我以为他被我的坚强和狂野所打动,努力挣脱他的怀抱,谦虚地告诉他,这是每一个男人都应该做的事。
阿扑却伸出大拇指:“没想到你是一个苦心孤诣的男人,你这苦肉计用得,简直堪称川大黄盖!”
我就这么被群众和对手误解了一辈子,他们认为我是在演戏,是在跳水。
只有上帝和我的踝关节明白,在2007年的那个夏天,我真的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地不平。
那是我的踝关节最后一次受伤。那个夏天之后,我们的球队解散了,但我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组织,我帮朋友的单位以及一些球迷协会继续踢球,脚踝始终安然无恙,不再有一点点的痛楚。到后来我干脆摘下了陪伴我整整四年的运动绷带,轻装上阵,那感觉轻松得有点不真实,就像一个近视手术后摘掉厚厚眼镜的高度近视患者,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欣赏着这个美丽的世界。
我讲我脚踝的故事,是想告诉大家,伤痛是上帝设置的考验,而不是上帝设置的末日。你迎难而上了才能战而胜之,否则它就像一个坎儿,让你永远都有心结,永远都跨不过去。我胸口上的纹身,伟大的摔角手Stone Cold Steve Austin,在医生宣判了他的颈椎再运动就要高位截瘫之后仅仅三个月,就再度踏上擂台,从而一举成就了职业摔角史上最伟大的长期不和,拯救了整个WWE和摔角事业。如果他当时知难而退,就像我如果在最后一场比赛里选择滚下球场,那么我们一定就再也没有踏上擂台或球场的勇气,因为伤病没有杀死我们,我们是被吓死的。
3. 手腕腱鞘炎
我的腕关节腱鞘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经记不大清了。总之在健身房卧推、俯卧撑和打拳都让我的手腕伤势日益加重,以致经久不能痊愈。 最要命的是我双手手腕都患上了腱鞘炎,幸亏大多数时候都是单手发作,不然我就连基本的民事行为能力都要丧失。这炎症时好时坏,不发作的时候和正常手没多大区别,发作的时候明显能感到手背腕关节处有一凸起的囊肿,痛得完全无法弯曲。
我腱鞘炎发作的时候连推门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如果用点力我的手腕就会剧痛。到后来我形成了条件反射,推门不用掌而用拳,因为那样手腕就不用弯曲,或者干脆用脚或膝盖。记得以前做双流机场二号航站楼的弱电设备项目时,机场建设指挥部的领导来公司视察,我殷勤地给他带路,一路点头哈腰嘘寒问暖,就差跪地上给他口交了,领导甚是满意,拍拍我的屁股说小李真是后生可畏。然后走到公司门口, 我不假思索地一脚就将门踹开。。。
领导战战兢兢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上了贼船的惊恐。我只得苦口婆心地跟他解释,我的手腕有问题,习惯了用脚踹门。。。。我越解释越混乱,急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跟领导申辩着:“X主任,您不信把您手腕弄折试试,然后再用手掌推门,保证痛得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说完我就预感这单子要黄,领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我们公司。我甚至想好了怎么跟我老板负荆请罪:我站在公司门口,用双手手掌反复推拉弹簧门,持续一个小时,每推一下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直到叫得连我妈都听不出那是我的声音。。。
万幸的是建设指挥部临阵换将,空降了一个新的副主任来分管此项目。他来我们公司参观时,恰逢我双手腱鞘都没有发炎,我就像一个处于安全期的妇女,有一种“你有本事就来内射我”的豪情胜慨,我走到大门前,丰神俊逸地翻动手腕,将门徐徐推开。新主任冲着我诧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在说,这个SB,开个门有啥好傻乐的,又不是洗浴中心的门。
呵呵你哪里知道,我的安全期是多么的十年难得一遇。
最后这个项目不出意外地拿下了,我也功成身退,远走英国。在离开成都的飞机上,我俯瞰着双流机场二号航站楼那大气磅礴的建筑,“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爱怜地捏了捏我那饱经沧桑的手腕,自言自语道。
而在英国,我的腕关节腱鞘炎直是变本加厉,不可收拾。那里没有骨科医院和关节病诊所,这种伤势明显又不适合去看GP,于是我只得自己当起了赤脚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搜刮民间伤药,自己给自己进行理疗,甚至发生过这种惨绝人寰的故事:
http://blog.renren.com/blog/1187250835/852239685?bfrom=010203012在离开英国前,我在伦敦去看望了我一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她是我的小学同学,5年级时去到了利物浦,然后定居英国,现在在伦敦当医生,找了一个穆斯林男友。
相聚时短,言笑晏晏。分别的时候我问她,你和你的穆斯林还好吗?她淡淡地摇摇头,欲言又止,眼里分明有一丝浅浅的无奈。我心想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干预。于是我给了她一个异教徒的拥抱,她似乎被我的怀抱温暖,久久不愿松开双手。我想这一告别就是东西永隔,下次见面时不知何年何月,也许那时我绞尽乳汁也认不出拖儿带女、把整张脸都裹在黑纱里的她,也罢,这样我也就看不到她的无奈了。
想到这里,我拍了拍她的脸以示同情和爱怜。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发现我又下意识地用拳头打在了她脸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最近一次腱鞘炎发作,是在一周前哥们的生日聚会上。KTV里有人点了江南style,我跳得兴起,在“电梯开门”的环节主动趴在地上做俯卧撑,让我哥们跨在我身上扭屁股。
刚撑了半首诗的时间,我就感觉左手手腕一阵剧痛,这腱鞘炎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拔地而起,全然不顾我的后背结结实实地顶在了我哥们的裆部,他当场痛得蹲在了地上,不住地骂我。我根本不为所动,面色冷峻地坐在了沙发上,熟练地从放冰块的容器里拿出一坨冰来,旁若无人地给手腕做起了冷敷。
然后我看见了那依旧痛得蜷缩在地上的哥们,决定对他不抛弃不放弃。于是我拿起一块冰块扔给他,示意他也放痛处敷敷,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他疑惑地照做了,颤颤巍巍地将冰块塞进了裆里,然后光速蹦了起来,捂着裆部,随着音乐的节奏狂奔乱舞。
整个包间的群众都嗨翻了天,纷纷高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野的骑马舞,其实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辛酸和痛楚。你要是在内裤里塞一冰块,保证你的骑马舞也能跳出鸟叔的水平。
我之所以讲手腕腱鞘炎的故事,是想告诉大家,不是每一个人,不是在每一个时刻,都能像我对付腱鞘炎的方法那样,用拳头代替手掌,用强硬代替温柔。更不是每一种伤口都能用严寒去麻木,敏感的部位就像敏感的人类,她们不能承受百炼钢,她们需要绕指柔。永远不要用拳头对准女人,永远。
4. 颈椎椎间盘突出
一如我在日志开头所说,我是一个戴着拳套的诗人,只要我站上拳台,我的眼里就满是忧郁,我的脖子总是不屈。因为我就在那擂台上险险被人扭断了颈椎,我的颈椎椎间盘突出,就是拜这5平米见方的拳台所赐。
我们拳馆的教练阿发是一个矮小而敦实的江西男人,当年他在广州参加职业格斗比赛,赢得各种头衔后觉得了无生趣,于是去到了缅甸和泰国,想参加地下格斗比赛。----------那种比赛不戴拳套,而只是在手上缠上草绳,这是古泰拳手的典型装束。阿发在第一场地下拳赛里就差点被对手打死,所以那也成为了他的最后一场地下拳赛。比赛结束后他仍然拿到了一大笔钱,然后动身回国,宣布退役,当起了泰拳教练。---------事实上他甚至比我小一岁。
阿发有时不在拳馆,就吩咐拳馆的大师兄带我们训练。大师兄是一个苦行僧般的男人,我每次去到拳馆,他都在那里准时出现,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不缺席过一次。这点上我无比佩服他,扪心自问我是做不到的,这样太枯燥了。他的生活里似乎只有泰拳,没有其他任何乐趣。如果说沉湎于游戏动漫的男人是宅男的话,那么大师兄可以被称作“拳男”,这真是每一个格斗家梦寐以求的精神境界。
可是大师兄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教练。他只是一个武痴,却不像职业教练或一个真正的高手那样收放自如,他曾经在对练环节中打断过我哥们胡云飞的鼻梁,导致胡云飞在自己婚礼的时候鼻梁都是歪的,群众们还以为他被新娘子家暴了。
而在一次缠抱训练中,大师兄挑中了我和他对练。我当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想拒绝都来不及了,他就像一只饿狼一样扑了过来,抱住了我的脖子,猛地一扭。我只听见一声脆响,然后我的颈椎再也无法动弹。。。
这就是我颈椎梦魇的开端。我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月,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复出。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本来并不严重的外伤被我自作孽不可活地发展成了不可逆转的椎间盘突出。你不善待你的身体,你的身体一定也不会善待你。
小时候我看动作片,特别羡慕里面的格斗家们在打架之前都要先轻描淡写地扭扭脖子,发出骨骼爆响的声音。而我把脖子扭成麻花都发不出任何响动,这让我着实羡慕得要死,我认为只有成为一个武林高手才能做到如此。
现在的我仍然不是一个武林高手,但我做到了,因为我是一个颈椎病人。我轻轻一扭脖子,就能听到脖颈后方传来炒豆般的响声,原来那是突出的椎间盘和颈椎碰撞的声音,那并不是金庸所描述的少林派内功。
我哭着对自己说,电视里都是骗人的。那些格斗家不过也是颈椎病患者而已,有啥了不起的。我现在也做到了,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空虚呢?
大概是因为电视里的格斗家们在罹患颈椎病的同时仍然能够纵横武林,佛挡杀佛。而我却再也不能踏上拳台了,就连在家里打打沙袋,都会导致颈椎钻心的疼痛。
我想到这里就难过,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能告诉大家什么。唯一能警醒世人的,就是爱护好自己的颈椎。手折了可以用脚,脚断了可以坐轮椅。但是颈椎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无法弯曲的不屈。
5. 耳道
曾经有好事的球迷评选过足球运动员十大离奇受伤,有西班牙国门卡尼萨雷斯洗澡时被香水瓶砸断了脚趾,也有意大利铁腰加图索因为起床过猛而拉伤腹肌,天下奇葩济济一堂,可是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那是因为编纂此十大系列的哥们,没有听说过我的故事。
2007年秋天,一个寒风习习的秋夜,我和女友携手去到电影院,准备观看《投名状》的首映。当时电影尚未开场,女友觉得无聊,心生一计,从爆米花盒里精选出一颗没有爆开的硬邦邦的玉米,恶作剧地塞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当时不以为意,把食指拇指伸进去想将这颗玉米掏出来,但那玉米太滑,根本无法拿捏,反而被我推了进去了半寸,陷进了我深深的耳道里。
这下我有些急了,因为用手是无论如何也掏不出来了。我想先将就着看完电影再说,可是我害怕等电影演完,那颗玉米就陷入我深深的脑海里了。于是我电影也不看了,和女友飞奔去了校医院,那里的值班医生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听我的来由,惊得睡意全无,他大概毕其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伤势。我甚至听见他打电话求助同事,在对话里用到了“日怪”这个词。“日怪”在四川话里就是“奇怪”的最高境界,是一种你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怪。我曾经和我中学语文老师探讨过关于"日怪"的涵义和来历,他给我举了一个生动活泼的例子,说假如你出门看见你的哥们正在日一只死猫,这种程度的奇葩大概就可以用“日怪”来形容。
我问他为什么要日一只死猫?
他说不日死猫,怎么称得上是日怪呢?等你日了死猫,你也就成为了一个日怪。
语文老师那天马行空的发散思维导致我至今都没搞清楚“日怪”的词性,到底是形容词还是名词,到底是“你很日怪”,还是“你这个日怪”。四川话真是博大精深。
总而言之,当时我们校医院的值班医生一定认为我就是一个日怪,一个比日死猫的人还日怪的日怪。他用棉签蘸了碘酒,擦拭了我的外耳道,然后用镊子伸了进去,试图将玉米夹出来。 这一夹不打紧,半个川大都听到了我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医生吓得一个箭步跳开,落荒而逃,大概以为我被他捅死了,全然不顾镊子还插在我的耳道里。
我气急败坏地大叫“镊子还在老子耳朵里!镊子还在老子耳朵里!” 他这才想起,满脸堆笑地回来帮我拔出了镊子。这下那颗挨千刀的玉米陷得更进去了,估计已经到了我的中耳。那医生表示他无能为力,让我去大医院解决。
我离开的时候用膀胱瞥见他在写值班报告,那圆珠笔的走势分明是一个斗大的“日”字。
我真是个苦命的日怪。
我和女友打车来到了华西附一院。挂了急诊,值班医生累得满头大汗也没夹出我的玉米,她不住地对着我破口大骂,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玩自己耳道干嘛?
我女友一脸惭愧地站在一旁,我心有不忍,大包大揽地告诉医生说是我自己塞进去的。医生扭过头去看了看我女友,小声地嘟囔:“多好的姑娘,怎么找了一个瓜娃子。”
我当时怒不可遏,你他妈骂也骂了,损也损了,你倒是把玉米给我弄出来啊。结果这个庸医折腾了半天,除了把我痛得连毛衣都湿透了,连颗玉米细胞都没掏出来。她无奈示意我去五楼挂专家门诊,说那里有教授等着我。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中了生化危机T病毒的可怜虫,在各种专家和医生之间被推来诿去,大家都对我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玉米种子在我脑袋里生根发芽,直到玉米叶子从我眼眶里生长出来,我彻底地变成一个半人半玉米的日怪。
我带着这种绝望的念头来到了专家门诊,结果所谓的教授竟然是一个科学怪人般的大叔。他留着爱因斯坦一般的发型,一脸童趣地打量着我这史上最奇葩的伤员。我感动地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是今晚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对我和颜悦色的医生,我心想等我的玉米被拔出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他,不说把我女朋友送给他,至少也要送他下半辈子都吃不完的爆米花。
结果科学怪人也无能为力,他甚至召开了一个小型电话会议,召集耳鼻喉科的专家给我会诊,我听见他一会儿说四川话一会儿说普通话, 心想我的耳道竟然已经惊动全国各地的专家了。我听见科学怪人在电话里说,实在不行只有手术,上全麻。。。。
我吓得从椅子上跳起,准备夺路而逃,被我女友一把按了下去。我顿时觉得我成了一个孕妇,顺产不得只有选择剖腹产。我这下算是彻底体会到女人分娩时的不易了,从耳道里取出一颗玉米尚且疼痛至斯,何况是一个七八斤重的婴儿?
“母亲真伟大。”我哭着对我女友说,她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心想这孩子估计真被吓成傻逼了。
科学怪人电话会议归来,我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坚决不手术,他一脸温柔地安慰我:“别害怕,这不是剖腹产,只是类似于顺产时用剪刀做一个阴道侧切,扩大口径而已。”
“你其实还是顺产。”他盖棺定论道。
“老子不要侧切!老子不要侧切!”我哭喊着抵死不从。科学怪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拿过来一瓶液体麻醉剂,说先用棉签给我浅表麻醉一下,之后看看能不能强行将玉米取出。
这科学怪人果然有两把刷子,他放弃了镊子,找来了一把带有弯钩的长针,插进了我的耳道,慢慢地将玉米往外拉扯。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看着科学怪人专注的眼神,心里反而感到无比的静谧。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玉米回归这个世界,我什么痛苦都愿意承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那颗该死的玉米终于从我耳道里滑出。科学怪人长出一口气,宣布这下我总算不用被阴道侧切了。
我揉了揉我重获新生的耳道,里面仍然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我挥别了科学怪人,和女友离开了医院。《投名状》早已结束,我和她再之后也没有携手走进过电影院,直至分手。但是耳道里的疼痛仍然挥之不去,以至于我无法带上耳塞,不然右耳总会有一种初夜的感觉。
我后来买了一个魔声的包耳式耳机,戴着它去健身、去上课,在大街小巷招摇过市。有平素就对我不满的群众借题发挥,对我指指点点,说戴这耳机不就为装逼么。他们还真说对了,我的右耳在5年前真的装了一晚上的逼,还生了个孩子,创造了临床医学史上的奇迹。
只是每当我在健身房里重复着枯燥的机械运动,耳机里的重金属和硬核说唱震得我的右耳道隐隐生疼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个装逼的秋夜,那部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电影,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不同脸孔,和那个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过客。
我讲这个故事,作为这篇日志的最后一个章节,是想说明什么?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如果杨过爱上郭芙,那么他的断臂之痛也会成为刻骨的浪漫,不是么?
记得很早前看过一本美国人著作的朝鲜战争回忆录,里面有一个当年的美军上尉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害怕疼痛,疼痛有三个优点:它能让你保持清醒,它能反映出你伤病的程度,最重要的是它能告诉你你还活着。”
我们需要这样一些刺激,来提醒我们自己的存在,尤其是在自己最没有存在感的时候。
美好的记忆总是在脑海深处,像一团圣洁的光晕一样模糊不清。脑海深处有个伊甸园,园里的生命树下环绕着你所有的光荣和梦想。
但那是伊甸园,不是我们的人生。
惟有痛苦时时刻刻伴随着你,直到你失去知觉,生命终止。它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承认我对“带伤作战”这种行为的偏执是受到了偶像的极大影响,诸如科比和Stone Cold Steve Austin都是这样的tough guy. 甚至在我还是个小学生,还不认识科比的时候,就时常被《足球小将》和《圣斗士》这样的热血漫画的小强主角们的豪言壮语激荡得久久不能自持。
大空翼在被一个足球爆头后说足球是好朋友,星矢在教育那个自恋得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伤痕的白银圣斗士时,说出的那句经典的”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 如果你能理解这样的价值观,那么你就不难理解下面的这个画面:
右手断了还有左手,不要换我下场,我死后有的是时间休息。
你钟爱和你为之奋斗的东西,带来给你多少痛苦,就会回馈给你多少荣耀。运动如此,爱情亦然。为什么这个世界有如此多的男人,他们以肌肉和力量为耻,他们以猥琐和娘炮为荣。为什么这个世界有如此多的软蛋,他们不敢放手去爱,他们害怕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也许他们才是正常的人吧,这个世界上正常人太多,他们是断然无法理解我们这样的偏执狂的。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当一个男人将左脚的绷带解下缠在受伤的右脚,将受伤后的手掌握成拳头的时候,哪怕他最终一无所获,但在那一刻,他已经是一个赢家了,至少在他自己心里是。
这其实是一种仪式,经历过这种仪式的男人一定会变得不一样。但当今我朝的年轻男士更多的却只在乎处女的初夜这种仪式。泰拳馆的小钟兄弟,你对此怎么看?
我当然不知道小钟现在是追随我和毛主席的脚步,做一个戴着拳套的诗人,还是成为了一个亦步亦趋的软蛋,不过我希望他是前者。
那样我愿意每周都为他重装系统。
扯得有点多,大家见谅。最后附上手腕腱鞘炎患者运动时的绷带缠绕法和踝关节伤者的绷带缠绕法,以飨我的硬汉读者: